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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老子 韩非列传 原文及翻译

497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4-02-23 14:47:16    

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聃(dān),周守藏室之史也。

译文:老子这个人,楚国苦县厉乡曲仁里(今河南鹿邑县一带)人,姓李,名耳,字聃,老子曾担任过周王室管理藏书馆的官员。

孔子適周,将问礼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

译文:孔子前往周王室访问学习周礼时,向老子讨教了一些关于礼仪方面的问题。老子对孔子说:“先生所说的这些,创建这套制度的人及其骸骨到现在都已腐朽,唯独其所留下来的这些礼仪制度教化后人。

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

译文:何况君子如果赶上了时运就选择出仕,若是没有赶上时运就应该像蓬蒿一样随风飘行。我听到过这样的说法,一个善于经商的人一般会把值钱的货物隐藏起来,就像什么东西都没有一样,君子的人品和德行盛大高尚,但他的脸色和外貌却像个愚人。

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

译文:摒弃你身上骄傲的神色和诸多的欲望,摒弃不良的神态、脸色和过大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这些对你都没有益处。我所能对先生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

译文:孔子离开之后,对弟子们说:“鸟儿,我知道它是善于飞翔的;鱼儿,我知道它是善于游泳的;野兽,我知道它是善于奔跑的。

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

译文:擅长奔跑的野兽能用网捕捉到,擅长游泳的鱼儿能够用鱼竿上的鱼线钓到,擅长飞翔的鸟能够用羽箭射落。

至於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译文:但说到龙这种动物,我就不了解了,据说龙能够乘着风、驾着云飞上青天。我现在所看到的老子,大概就是像龙一样的人物吧!”

老子脩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

译文:老子研修道德学说,他的学说把隐藏自身不追求功名显达作为最重要的宗旨。老子长期定居在周王京,看到周王室的衰落,就离开了周王京。

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彊为我著书。”

译文:老子走到函谷关时,负责把守关口的官员尹喜对老子说:“先生这时要隐居起来了吧,就请先生勉为其难为我写本书吧。”

於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馀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译文:在这种情况下,老子写了一部上、下两篇的著作,书的内容主要是阐述道德的含义,共计五千余字,留下自己的著作后老子也就离开了,也没有人知道老子最终去了哪里。

或曰:老莱子亦楚人也,著书十五篇,言道家之用,与孔子同时云。

译文:有人曾经说:老莱子(是个存疑的人物,有说法老莱子是老子云游时使用的另外一个名字)也是楚国人,著书十五篇,主要讲的是道家学问如何应用,据说老莱子与孔子生活在同一时代。

盖老子百有六十馀岁,或言二百馀岁,以其脩道而养寿也。

译文:相传老子大概活了一百六十多岁,也有说法说他活了两百多岁,老子长寿的原因是由于他修炼道德善于养身的结果。

自孔子死之後百二十九年,而史记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曰:“始秦与周合,合五百岁而离,离七十岁而霸王者出焉。”

译文:从孔子去世算起,过了一百二十九年以后,有的史书上记载了周王室的太史儋在拜见秦献公的时候说道:“一开始秦国与周王室是合为一体的,合为一体五百年以后就会分离,分离七十年之后就会有称霸称王的人物出现。”

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否。老子,隐君子也。

译文:有说法说这位太史儋就是老子,有人则说太史儋不是老子,世上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老子,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隐士。

老子之子名宗,宗为魏将,封於段干。宗子注,注子宫,宫玄孙假,假仕於汉孝文帝。

译文:老子有一子名叫李宗,李宗为魏国将领,其封地在段干。李宗有个儿子叫李注,李注有个儿子叫李宫,李宫的玄孙名叫李假,李假出仕效力于汉孝文皇帝。

而假之子解为胶西王卬太傅,因家于齐焉。

译文:李假之子李解是胶西王刘卬的太傅,所以李氏也就在在齐地安了家。

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岂谓是邪?

译文:世人凡是学习老子的学问的,都会贬黜儒家的思想学说;而学习儒家学问的人,也会贬黜老子的学说。“走的路不同,就不要在一起谈论交流”,难道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吗?

李耳无为自化,清静自正。

译文:李耳的主张是无为而治,百姓自然就会受到教化,清静无为,百姓自然就能走上正道。

庄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尝为蒙漆园吏,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

译文:庄子,蒙邑(今河南商丘)人,名叫庄周。庄子曾担任过蒙邑的漆园吏,与梁惠王、齐宣王生活在同一个时代。

其学无所不闚,然其要本归於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馀万言,大抵率寓言也。

译文:庄子的学说包罗万象,而其中最重要的根本观点却都是归结到老子的学说上。因此庄子所写的十几万字的文章,大部分都是寓言一类的体裁。

作渔父、盗跖、胠箧,以诋訿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

译文:庄子所著的《渔父》《盗跖》《胠箧》这些文章,目的是诋毁孔子这一派的学说,以此来宣扬老子的学说。

畏累虚、亢桑子之属,皆空语无事实。

译文:《畏累虚》《亢桑子》这一类的文章,都是凭空虚构的,没有事实作为依据。

然善属书离辞,指事类情,用剽剥儒、墨,虽当世宿学不能自解免也。

译文:但是庄子非常擅长写文章,措词水平非常高,庄子特别擅长以模拟的手法来描摹事物的情状,用这些来攻击驳斥儒、墨两家的学说,就算是当世的博学多才之士也没有办法避免。

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己,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

译文:庄子的文章风格汪洋浩渺,纵横驰骋,都是随心率性之言,因此从那些掌权的王公大人以下,都没有人愿意把他当成人才而重用他。

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

译文:楚威王听说庄周是个人才,于是派遣使者带着丰厚的礼物去迎请庄子,许诺要任命他为楚国的国相。

庄周笑谓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

译文:庄周笑着对楚国的使臣说道:“千金,的确是丰厚的礼物;卿相,也确实是尊贵的权位。可是,使者难道没有看见那些用来做郊祀祭祖而牺牲的牛吗?

养食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大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

译文:这些祭品被喂养几年的食物以后,身上就会披上绣着精美纹饰的彩缎,被赶进太庙之中。在这样的时刻,就算它只想做一头孤独的小猪,难道就能够实现吗?

子亟去,无污我。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译文:使者赶紧离开吧,不要让我受到污染。我宁可在污浊水沟中自娱自乐,也不愿意受那些拥有尊贵地位和权势之人的管束,我这一辈子都不出仕当官,以此来使我的心情愉快。”

申不害者,京人也,故郑之贱臣。学术以干韩昭侯,昭侯用为相。

译文:申不害,是京邑(今河南郑州一带)人,原本只是郑国的一个低级别的小吏。之后刻苦钻研学习了刑罚法律之学,学成后申不害前往求见韩昭侯,韩昭侯任命其为相国。

内脩政教,外应诸侯,十五年。终申子之身,国治兵彊,无侵韩者。

译文:申不害担任国相后在韩国国内修整政令教化之事,对外能周旋于各国诸侯之间,前后共计担任韩相有十五年。一直到申子去世时,韩国被治理的很好,特别是军事方面的实力非常强大,在当时没有敢轻易侵犯韩国的诸侯。

申子之学本於黄老而主刑名。著书二篇,号曰申子。

译文:申子的学说主要来还是源于黄老学说,但主要是研究刑罚法律方面的学问。申子的著作有两篇,合在一起就是《申子》。

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法术之学,而其归本於黄老。

译文:韩非,是韩国公室公子之一。韩非喜好研学刑罚法律方面的学问,韩非学说理论的根本根也是源于黄老学说。

非为人口吃,不能道说,而善著书。与李斯俱事荀卿,斯自以为不如非。

译文:韩非天生口吃,不是那种能言善辩之人,但韩非善于著书立说。韩非与李斯一起都拜在荀卿门下为弟子,李斯自认为在学问方面比不上韩非。

非见韩之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

译文:韩非眼看韩国的国势不断衰弱,曾多次上书劝谏韩王,可是韩王始终没有采纳韩非的建议。

於是韩非疾治国不务脩明其法制,执势以御其臣下,富国彊兵而以求人任贤,反举浮淫之蠹而加之於功实之上。

译文:在这种情形下,韩非痛恨韩王在治理国家的时候不去努力地修整明确法律制度,不能很好的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去驾驭统率他的臣子,不能使国家变得富强,不能使韩国的军事力量变得强大,也不能好好地任用贤德的人才,相反,韩王只提拔任用那些轻浮、夸夸其谈,就像蛀虫一样的小人,任命这些蛀虫的官位往往都在那些有大功、肯实干的人才之上。

以为儒者用文乱法,而侠者以武犯禁。宽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

译文:韩非认为儒生利用他们所写的一些文章辞句来干扰法制的正常运行,而那些自命侠义的游侠武人则使用武力触犯国家的禁令。法令宽松时就宠幸那些享有名誉的人,法令严格的时候就重用那些浑身穿着铠甲的勇士。

今者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

译文:现在,韩王所供养的那些人都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堪当重任的人却没有得到重用。

悲廉直不容於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馀万言。

译文:韩非对那些清廉、方正的人士不被奸佞邪祟的大臣所容而感到悲伤,于是他观察以往成败得失的变化,因此创作出了《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等十几万字的著作。

然韩非知说之难,为说难书甚具,终死於秦,不能自脱。

译文:但是韩非知道游说诸侯国君有多么困难,他所著的《说难》对此进行了完备的论述,韩非最终死在了秦国,终其一生也没能免于游说带来的灾难。

说难曰:

译文:《说难》中写到:

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难也;又非吾辩之难能明吾意之难也;

译文:游说诸侯的困难,不是我的才智不足以说服诸侯国家;也不是我的口才不足以明确地表达出我的思想有困难;

又非吾敢横失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

译文:也不是我不敢毫无顾虑地把自己的主张意见全部表达出来有困难。游说诸侯的困难在于如何了解游说对象的心理,然后自己再组织语言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满足游说对象的心理。

所说出於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厚利,则见下节而遇卑贱,必弃远矣。

译文:所游说对象的心理是在于博取高名,而游说之士却用重利去劝说他,就会被对方认为你品德低下而受到卑贱的待遇,一定会被遗弃和疏远了。

所说出於厚利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见无心而远事情,必不收矣。

译文:游说的对象志在贪图重利,而游说的人却用博取高名去劝说他,他就会认为你没有头脑而脱离现实,一定不会接受你的意见。

所说实为厚利而显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阳收其身而实疏之;

译文:游说的对象实际上本意是在获得重利,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追求高尚的样子,而游说之士用博取高名去劝说他,他就会表面上接受你而实际上疏远你;

若说之以厚利,则阴用其言而显弃其身。此之不可不知也。

译文:假如游说的人用重利去劝说他,他就会暗中采纳你的意见,但在表面上抛弃你本人,这些都是游说之士不能不知道的。

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语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

译文:事情往往是因为事先保密而最后成功的,也往往是因为秘密泄露而失败的。也不一定是游说之士故意泄露秘密的,而是因为天下之事大多有着相同的发展途径,当谈到相同之事时,有的人就会察觉,这样事情有所泄漏,而游说之士便会遭遇危险。

贵人有过端,而说者明言善议以推其恶者,则身危。

译文:提携自己的人犯了过错,可是游说之士非要明明白白地引用一些美善之议来推导出国君的过错,这样也会遭遇危险。

周泽未渥也而语极知,说行而有功则德亡,说不行而有败则见疑,如是者身危。

译文:君主赏赐给游说者的恩泽还达不到丰厚的程度,而游说者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如果游说者提出的建议被采纳施行,并且获得了成效,那么君主就会忘掉这是游说之士的功劳;如果游说者的主张没有被采纳施行,并且最终归于失败,那么游说之士就会受到怀疑,这样也会遭遇危险。

夫贵人得计而欲自以为功,说者与知焉,则身危。

译文:君主自以为自己的计策很成功,想将功劳据为己有,游说者预先知晓而告知了君主,这样游说者也会遭遇危险。

彼显有所出事,乃自以为也故,说者与知焉,则身危。

译文:君主表面上做着一件事情,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另一个目的,游说之士事先知道并且参与进来,这样也会遭遇危险。

彊之以其所必不为,止之以其所不能已者,身危。

译文:勉强君主去做他一定不愿意做的事情,竭力制止君主一定不会罢手的事情,游说之士都会遭遇危险。

故曰:与之论大人,则以为间己;与之论细人,则以为粥权。论其所爱,则以为借资;

译文:因此说:与君主议论大臣的短处,就会被君主认为你在讥刺他;与君主讨论地位低贱的小人物,就会被君主认为你在挟诈弄权;议论君主爱惜宠幸的人,会被君主认为你是在攀附靠山;

论其所憎,则以为尝己。径省其辞,则不知而屈之;

译文:议论君主厌恶憎恨的人,就会被君主认为你在试探他。游说的言辞过于直接和省略,就会被当作一个不明智的人,从而被斥退;

汎滥博文,则多而久之。顺事陈意,则曰怯懦而不尽;

译文:言辞泛滥、冗长,就会被当作是一个繁冗无实的人,从而被长久地搁置起来。根据事情的实际情况来陈述,则会被认为胆小怯懦、不敢畅所欲言;

虑事广肆,则曰草野而倨侮。此说之难,不可不知也。

译文:思考事情的范围过于宽泛恣肆,则会被认为鄙陋、倨傲。这都是游说的困难之处,不能不事先有所了解。

凡说之务,在知饰所说之所敬,而灭其所丑。彼自知其计,则毋以其失穷之;自勇其断,则毋以其敌怒之;

译文:游说之士的关键之处,在于知道君主所敬之事,并用言辞加以修饰,对于君主认为的丑陋之事,要加以遮掩而不言。君主自知失误之事,就别再把他失误的地方拿出穷究到底;如果君主认为自己的武断决定是勇猛、果敢的表现,那就不要用令他产生敌意的话语激怒他;

自多其力,则毋以其难概之。规异事与同计,誉异人与同行者,则以饰之无伤也。

译文:如果君主炫耀自己能力通天,那就别找什么令他觉得困难的事情来为难他。要为君主谋划另外的事情,但要正好与君主所想的相同,赞誉别人的品行,但要正好与君主的品行相同,用言辞来美化那件事、那个人,不能对其进行中伤。

有与同失者,则明饰其无失也。大忠无所拂悟,辞言无所击排,乃後申其辩知焉。

译文:如果有人犯了和君主相同的过失,就要表面美化那个人,说他身上没有过错。等到游说者的忠心不再让君主感到忤逆、反感,言辞也不会遭到打击和排斥,这之后就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辩才和智慧了。

此所以亲近不疑,知尽之难也。

译文:这里说的就是让游说者得到君主的亲近和信任,不让自己受到怀疑,智慧得到尽情施展的困难。

得旷日弥久,而周泽既渥,深计而不疑,交争而不罪;

译文:能够历时非常久远,而且得到的恩泽非常优厚,游说者的深远计谋就不会受到怀疑,与君主争论交锋而不被怪罪;

乃明计利害以致其功,直指是非以饰其身,以此相持,此说之成也。

译文:那么游说者就能够公开地与君主讨论利害得失,来成就功业,直接指出君主的对和错,以此令其纠正过错,用这样的方法来辅佐君主,这就可以说是游说成功了。

伊尹为庖,百里奚为虏,皆所由干其上也。

译文:伊尹曾经当过厨师,百里傒曾经做过俘虏,都因此求取君主的信任。

故此二子者,皆圣人也,犹不能无役身而涉世如此其汙也,则非能仕之所设也。

译文:因此这二位都可以说是圣人,他们尚且不得不奴役自身,经历如此污浊的世事,那么这也就不算是贤能人士所觉得耻辱的事情了。

宋有富人,天雨墙坏。其子曰“不筑且有盗”,其邻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知其子而疑邻人之父。

译文:宋国有一个富人,因为下雨导致自家墙壁损坏。他的儿子说:“不把墙修好就会有盗贼进来”,他邻居的父亲也这么说,到了夜里,果然丢失了大量财物,这家人都认为儿子非常聪明,却怀疑邻居的父亲是小偷。

昔者郑武公欲伐胡,乃以其子妻之。因问群臣曰:“吾欲用兵,谁可伐者?”

译文:过去,郑武公计划要讨伐胡国,于是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胡国。趁机问众位大臣说:“我计划用兵,那现在我们适合入侵哪个国家?”

关其思曰:“胡可伐。”乃戮关其思,曰:“胡,兄弟之国也,子言伐之,何也?”

译文:关其思说:“可出兵入侵伐胡国。”郑武公于是杀死了关其思,并且对外宣称:“胡国,与我们国家的关系就像兄弟一样,你说要讨伐胡国,因为什么?”

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己而不备郑。郑人袭胡,取之。

译文:胡国的国君听了这件事之后,把郑国当成友好邻邦而不再防备。结果郑国出兵偷袭占领了胡国的土地。

此二说者,其知皆当矣,然而甚者为戮,薄者见疑。非知之难也,处知则难矣。

译文:这两件事情中的游说者,他们通过才智做出的判断都是正确的,可是后果严重的遭到了诛杀,轻的也受到了怀疑。这说明不是明白事理有多困难,而是怎样处理已经知晓的事理才是困难的。

昔者弥子瑕见爱於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至刖。

译文:昔日,弥子瑕受到卫国国君的宠爱。按照卫国的法律,偷驾国君的车驾的人将会被砍掉脚。

既而弥子之母病,人闻,往夜告之,弥子矫驾君车而出。

译文:一次弥子瑕的母亲生病,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在夜里就到弥子瑕那里告诉了他,弥子瑕谎称是卫君的命令,驾着卫君的马车出了王宫。

君闻之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而犯刖罪!”与君游果园,弥子食桃而甘,不尽而奉君。

译文:卫君听到这件事后认为他很贤德,说道:“真是孝顺啊,因为探望母亲的缘故甘愿犯下砍脚的罪行!”后来弥子瑕与卫君一起到桃园游览,弥子瑕吃了一个桃子觉得甘甜可口,于是没有吃光这个桃子,而是将另一半送给了卫君。

君曰:“爱我哉,忘其口而念我!”及弥子色衰而爱弛,得罪於君。

译文:卫君说:“弥子瑕真是爱护我啊,忘了他的嘴却只是想着我!”到了弥子瑕姿容衰老时,国君对他的宠爱也疏远了,弥子瑕却因为其他事得罪了卫君。

君曰:“是尝矫驾吾车,又尝食我以其馀桃。”故弥子之行未变於初也,前见贤而後获罪者,爱憎之至变也。

译文:卫君说道:“这人曾经假借君主的命令驾驶我的马车,还让我吃他吃剩下的桃子。”因此,尽管弥子瑕的品行与当初相比并没有变化,可之前被认为是贤德,之后却获罪,是因为卫君的爱憎改变了的缘故。

故有爱於主,则知当而加亲;见憎於主,则罪当而加疏。故谏说之士不可不察爱憎之主而後说之矣。

译文:所以受到君主宠爱时,不管你做什么都是适当的,因此备受亲近;受到君主厌恶的时候,所受之罪也是应得的,因此更加被疏远。因此进谏游说之士不能不仔细体察君主的好恶爱憎,然后再进行游说。

夫龙之为蟲也,可扰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

译文:龙作为一种动物,它可以被驯服,也可以与它嬉戏,而且还能乘坐。但是它喉部下方有一尺多长的逆鳞,人如果伸手触碰,龙就肯定要杀人。

人主亦有逆鳞,说之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人或传其书至秦。

译文:诸侯国君也长着逆鳞,游说之士能够做到不触碰国君的逆鳞,几乎就可以说是善于游说的人了。有人把韩非的著作带到了秦国。

秦王见孤愤、五蠹()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韩非之所著书也。”秦因急攻韩。

译文:秦王看了韩非所著的《孤愤》《五蠹》等文章之后,说道:“哎呀,寡人如果能够见到写书之人并能与他交游往来,那么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了!”李斯对秦王说:“这是韩非所写的著作。”秦王于是派兵急攻韩国。

韩王始不用非,及急,乃遣非使秦。秦王悦之,未信用。李斯、姚贾害之,毁之曰:“韩非,韩之诸公子也。

译文:韩王起初不能重用韩非,等到国家处于危机时,才命韩非作为使者前往秦国。秦王见到韩非之后非常高兴,可是却不信任也不重用他。李斯、姚贾因为忌妒而陷害韩非,在秦王面前毁谤韩非说:“韩非这个人,是韩国王室的公子。

今王欲并诸侯,非终为韩不为秦,此人之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归之,此自遗患也,不如以过法诛之。”

译文:现在大王计划吞并天下,韩非最终只会为韩国效力,却不会为秦国效力,这是人之常情。现在大王不想重用他,虽然可以长久地把他留在秦国,但最终还是要把他放回韩国的,这是自己给自己留下隐患,不如找个过错把他杀了。”

秦王以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遗非药,使自杀。韩非欲自陈,不得见。

译文:秦王觉得有道理,命令掌管刑狱的官员治韩非的罪。李斯安排人给韩非送去毒药,令其自杀。韩非想要亲自向秦王陈述,却见不到秦王。

秦王後悔之,使人赦之,非已死矣。

译文:秦王后来后悔了,赶紧派人去赦免韩非,可是韩非已经死了。

申子、韩子皆著书,传於後世,学者多有。余独悲韩子为说难而不能自脱耳。

译文:申子、韩非子都写了书,这些书也流传到了后代,学者大都藏有他们的著作。我只是悲叹韩非写了《说难》这样的文章,但自己却不能免于厄运。

太史公曰:老子所贵道,虚无,因应变化於无为,故著书辞称微妙难识。

译文:太史公说:老子最看重的是道,道是一种空虚缥缈的东西,主张以无为来顺应自然的变化,因此他所写的书籍措辞微妙,难以理解。

庄子散道德,放论,要亦归之自然。申子卑卑,施之於名实。

译文:庄子四处宣传道德,尽情地张扬自己的言论,他的学说的要义也是归结为自然无为。申子勤奋不息,把自己的学说和主张实施于法学中。

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极惨礉()少恩。皆原於道德之意,而老子深远矣。

译文:韩非子把法度作为规范行为的绳墨,决断事情,明析对错,它的极致就是冷酷刻薄、绝少施以恩德。他们的学说都是源自道德的义理,因此老子的思想可以说是非常深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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